不平等

Qu'avez-vous jugé à travers mes yeux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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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把杯子打碎了,须帮他把还没毁坏的手柄捡起来,其他的还没来得及收拾。绒回来看到地上的碎片,他问:“这是谁打碎的。”须说:“是我打碎的。”绒深深看了卷一眼,摸了摸须的头发说:“你做的好,但是你偷盗了别人的东西。”须很惶恐地抬起头,躲开了绒还要再摸他头顶的手。卷抢先一步跑到绒前面,拦着须:“是我打碎的。”


绒蹲下身子,他说:“卷,我记得你比须就小一岁,你怎么这么高了。”卷说:“绒哥,你很久没回来了。”绒思考了一番,往口袋里掏了掏,拿出两颗报纸包着的两块巧克力,须忍不住过来了。卷转过头说:“须,你先选。” “两块一样大小,有什么好选的。”须拿起了其中一块,把另一块拿给卷,再把自己的那一块掰成两半,一半分给绒。“哥哥,你也吃。你生气了吗?”须的声音很微弱。天上的白鸽飞起来,哗啦一声,绒警觉地抬起头,又放松下来。

“我为什么要生气。现在的你没有剥夺别人承认的权利了。”绒是这样和须说的。

“你这次要待多久啊,我可以和你一起走吗。”须肉眼可见放松下来,抬头看绒问,不过绒没有回答。


卷看着须小心翼翼地凑上去,把绒的衣领抓皱,在绒的嘴角亲了一次,卷不自觉别过眼去。


卷晚上和须睡在一个被窝里,卷问须:“须,你为什么要亲绒哥。”须说:“哥哥是对我最好的人,我什么也不是。” “但是你有名字,你叫须。”卷说你们把我从山上捡回来,你们也是对我最好的人。


卷凑过去要亲须,须的手挡在卷的嘴巴上,他嘴里咽了金子般囫囵地讲,“卷,不是所有人都要有这个仪式。” “这样吗?你们真奇怪,须,我现在好冷啊。什么时候我们可以不住在这个漏风的老房子里。”绒的眼睛通过他手里破破烂烂的煤油灯在须和卷的眼睛里发光,“你们两个不要讲话了,今天的时间很宝贵。”


须于是把身上的被子全数盖在卷的身上,并且一卷一卷把卷露在外面的脚也盖紧,“哥哥,我今天和你一起。”须穿上他的鞋子,央求一般,“明天你又不知道去哪里了。”卷眨着自己的眼睛,看绒俯下身来亲须。绒把须抱起来,那盏煤油灯被须拿在手上。“小卷,你先睡吧。”卷于是自己睡,独占着很大的一张床。他想知道须为什么那样干,和绒一起待在房子外面不睡觉,防备什么人的模样。可卷心里隐隐地感到孤独,圈起自己的身子再度睡了,睡的时候数着羊,一只两只三只。但是房间的确不冷了。卷身上的被子发出点温暖沾在卷身上。


三个月后,卷不得不开始旅行。

一些衣冠楚楚的人来到须、绒以及他的家,据说他在那时候拼命地大叫,大叫须和绒的名字,叫的时间很长。卷实际上当时近似去死了,但听见那些人窃窃私语,于是活过来了——“他不会是个疯子吧?” “……疯了就别管,给上头交差一下……疯子也好过普通人。”出发前的那个夜晚是一个很长的时间,在来到他家的人中其中一个留下来。这个留下来的人是因为阻止他们开火而被打伤了额头,淤青一大块在额上。

“我告诉你,绒沉湖了,须跟着跳下去了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真残忍。世界上对我好的人,全死了。”

那个人说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他们为了战争而死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说的不对,战争不吃人。”

那个人笑了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他也是这样说的,你们真奇怪。”

“我的名字叫壳。”壳是个很有涵养的人,却不懂是非,还帮着那群人说话,说他们是如何如何的可怜。


卷知道黑就是黑白就是白,今天第一次知道黑夜不可以是黑色的。


他于是对壳说:“既然这样,拜托你和我一起走吧,你不和我走,我会死的。” “那我只好答应你了,你还有需要和我说的话吗?”壳看见卷的嘴唇蠕动一番,卷很犹豫该不该说。卷最后还是说了,“尽管很失礼,但是最后一个问题我想问你,你可以给我一个吻吗?”壳躲开了卷问这句话的神情,甚至声音,但他听见了这个问题。卷的眼睛和星星一样的,模模糊糊发着光,壳沉默了,卷说他去睡了,晚安。明天请和我一起上路。


壳转过身把手掌盖在卷的眼睛上,他亲吻了手背问卷道:“卷卷,你为什么不大哭呢。”

卷愣神,他坐在地面上已经有些时候,鲜血的味道这辈子他还没闻过。但卷大叫的时候想,湖里那么冷,须找不找得到绒,须该怎么去亲吻绒。湖水那么咸,又那么的密集。

卷看见壳的煤油灯忽明忽暗的,他拼命眨眨眼,承托了壳那个有距离的亲吻。然后卷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促,喉咙里咽着什么,壳把手放下,卷抱着膝盖,啜泣声终于盖过了寂静。

“不是战争的时候为什么要吃人。”

卷心里想。


壳带着卷走的是一条僻静的小道,壳说这是他下山常常走的一条道路。


卷说:“壳,什么是下山。” “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不熟悉的地方。”壳回答卷。“你走路小心一点,这里的路很难走。”壳牵着卷的手过了一条小河。“你认识绒哥吗?他也许曾经也走过这条路,我看到绒哥被关在笼子里游街,但我从没和须说。”卷和壳讲,“我从没见过绒哥犯过什么错,他明明没得罪任何人。”

卷说着又直直盯着壳的眼睛,想从里面找到一点对于那些人的怨恨,但是并没有,壳只是有着怜悯,安慰地拍卷的手。

“我没办法认识他,或许认识他我也会死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个和我说过一样话的人还说过什么吗?”


壳然后说,

“我走过这里,他也走过这里。我来取水的时候可以听到他走出来引起的风铃声,我们从来没碰过面。”壳顿了顿,“在下山之后。”卷说:“你带我去见他好吗?他也许会明白我的怨恨。”


刚好附近有一间寺庙,青烟飘到天空上。壳停下来,请卷和自己一起去这间寺庙里上香火,以及没有正面回答卷的问题。“我们需要和谁上香火,他们从来不问对错。”卷虽然这样说,还是和壳一起进去。

壳跪在已经陈旧布了灰尘的垫子上,闭眼,双手合掌,卷学着壳的样子。“我从来不相信佛和上天。但是卷卷,没有十全十美。”卷说:“那你带我去见他罢。”壳低下头,在佛祖的面前说了一句冷静的话:“卷,他是我的佛祖。” “人不可能成为佛祖的。” “他死了。”
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和你一样残忍。”

壳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和你感同身受。他不让我恨,所以我为什么不恨,他把他所有悲哀的东西留给了我。这真见鬼,去他娘的原谅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他什么时候离开你的,他叫什么名字,人死了才是正确的吗,绒哥和须在天上看着我吗,他也在看着你吗,你为了祭奠他而参加了杀害他的队伍。壳,你真无耻。”

壳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去年。十。不。炸弹背负在我的心脏里。也许吧,让我不犯罪。是啊,我真无耻啊,卷卷。卷卷,我害怕面对你,在此之前我会告诉你一个故事。但请你一定不要看着我,我救下你是为了赎罪,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洗脑了我。”


卷审视着壳。


       这真怪。解放后的第一天我就爱上了他,这真怪,这真恶心,这真值得唾弃我自己。我没得选择,爱上他比吞草根跨雪山更让我感到艰难,我绝望而痛苦。他和我一起打仗,在前线,我欠他一条命,他背上消不掉的烧伤我他妈可以记一辈子。可是作孽的举动却如此简单,怎么能把爱强加在他身上。我接连几天吃不下饭,当我意识到我的感情,我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光了洗澡,拼命揉搓身上的皮肤,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不是个错觉。我告诉他,希望他骂我怪物让我滚开,但是他没有,他死死抓住我的手臂,他舔了舔干涩的唇,告诉我,他也爱上我了。我们互相抱头,浓重的呼吸把我们两个弄到快要窒息。

       我真心实意地爱着你。他说得铿锵有力,我到现在都还记住。被打压成他论之际我精神崩溃,数次拿起绳子无意识的穿成圈,他抓着我的手,强迫我清醒过来。该活下去的应该是他才对,为什么我现在站在这里,这真逗。我只和他亲吻了三次,最后一次是分别前,他和我接了十几分钟的吻,我当时应该和他做的,为什么没有。不应该和你讲这个,后来他们说他死了,我差点把告诉我的那个人掐晕过去,我看了他的遗书,我知道吃了他的是谁。但是我太累了,我昏昏沉沉,犯了错。至今为止我仍得孤独的活下去,这就是我的故事。


卷像壳安慰他那样拍拍壳的手,“那我自己一个人走也可以了。”卷说,你在这里陪着十吧。
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没告诉过你,他们捡到我的时候自己也是小孩子,他们就比我大上几岁。绒和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天上的炸弹把绒的腿炸去了一半,他右边的裤管里是一堆木头。这样的一个人应该活下来的,他是如此的好心,以及须,他应该活得比逃走的我好的多得多,但是真怪,我也活下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请你好好活着。”


卷继续走。把壳很快抛在很后面,他走的时候遇到了窘境,时值最冷的冬天,人多的地方都在随意审判什么人,卷一个也不认识,却被人群簇拥着看到犯人被贴上批条,低垂着头,头发都很长,脚上都没有穿鞋。卷尝试去要点东西,一位好心的大婶给他半个窝头,却赶着他出去,说再没有了。卷认为旅行是如此的艰难,吃完了还有力气,他于是继续走着。卷的身上是一件很长的大衣,拖在地面上,卷好不容易把他收起来抱在怀里,想起自己荒废的一切,须坐在那个破破烂烂的房子里,给他唱歌,然后莫名其妙和卷说:“小卷,你要是会画画,把我们都收进画里生活,那多好。”卷想,我当时为什么没给他画一幅画。


这时候一个孩子出现了,撞到卷,把卷扑到雪地里。卷吃了一点的窝头被抛到空中,孩子把那个窝头抓到手上,狠狠地推了一把卷,卷的手擦在地上流血了。但卷没有反应过来,他刚刚在想其他的。

雪地里脏兮兮的,被那个扑倒他的孩子弄得泥泞一片,一张纸飘到卷的脸上。卷拿下来,上面用墨水写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飒。旁边画了两个人,一个人高一点一个人矮一点。卷嗅到香火的味道。卷拉住了一个在墙壁上贴着告示的人,问他:“先生,这里有寺庙吗?” “你信佛?” “我是无神论者。”壳告诉他,有人问他这个他要这样说。“我劝你别自讨没趣,那里一堆的臭小鬼,要祭拜谁,我可以替你走一遭。” “他们中的一个抢了我吃的。先生,我快要饿死了。” “害,没钱哪能办事,替我贴完这些传单,我带你去。”


卷把那些传单拿起来,上面大大写着思想正确,“没有内容吗?” “拿钱办事拿钱消灾,社会姓什么。”那个人就干干站在那里看卷贴,拿起兜里一根烟放到嘴边点火抽起来。“你年纪看上去还小,成年了吗,应该亲人都死了。可能是太瘦了,看起来好欺负,你什么名字?讲了去给你买个热馒头。” “你的名字呢,你和我见过的人都不一样。” “是吗,你见过什么人啊?” “三个人,都是很好的人。” “你见的人太少了,有坏的,比如说我。但你现在还不是只能相信我。我叫断,我这人啊,好处事,不骗人,最会背叛别人。”断搓搓手,“忒冷了。会抽烟吗?”断把烟一下塞进卷的嘴里,卷吸了一口开始抓着传单咳嗽,等把最后一张传单贴着墙壁上,卷抱着自己的大衣拼命地咳嗽,断不知道跑哪里去了,烟头丢在雪地上。卷泄愤地踩了好几脚。断拿着热的,小小的一个馒头递给卷,他自己嘴里塞着一个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坏人。”

断大笑,没有反驳,抓着卷裸露在外面的一双手,把卷的大衣从卷的双手解放出来,再给卷脱下,卷打了个哆嗦,断把自己的短外套脱下来给卷穿上,把那件大衣披在自己身上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坏人。”

断把卷的双手掰开,抓起卷的右手放在自己手里,“你松开我就违约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是什么仪式吗?”

断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偶尔做一个好人。”

卷怀疑断发生了什么转变,走近他,然后对断说也许再多做些好事才可以变成好人。断说太麻烦了他懒得干。他们很快到了寺庙,尽管是很快,但时间已经不早了,太阳一直在下坠。卷刚走进寺庙就看到那个抢他食物的孩子,卷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声音,发出的依然是非常奇怪的声音。


好像正要抢走别人的某样东西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飒。你是飒吗?”

断却掩盖住卷的眼睛,“你说的是这个小鬼……”卷说:“断,你为什么挡住我的眼睛。”


飒一口咬住了断给他食物的手,但是没有很用力,“你长得真漂亮……哥哥。”断说卷,你把眼睛睁开吧。断把飒甩开,另一只手托住飒,被飒咬得留下牙印的手放进了口袋。卷看见这个孩子后面有一个更小的孩子,“我的名字叫飒呀。哥哥,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。”卷突然说不出话了,“你哥哥和我买了一个窝头。”卷指着那个大一点的孩子,飒眨眨眼,把那个孩子抱紧了,扶他站稳,飒说:“炸,我会心碎的。”炸说:“你发烧了。”飒说:“你别害怕,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飒继续说:“炸,你和哥哥说对不起吧。” “对不起什么用都没有。喂,小鬼,我们没差。”断给了炸一个爆栗,“喏,我没捡到他,他快死了。”飒的脸上突然出现了泪水,炸看着他拼命地吞着口水,炸哭了,“我怕你死了。其他人死了都无所谓。”卷听到也哭了。


断头疼地看着这三个人,手伸进口袋里要拿一根烟出来。卷把他的动作制止了,卷说:“烟很贵吧,别抽了。”断冷笑一下,刚刚的怜悯似乎又消失了,他对卷说:“你凭什么管着我。”卷扯扯身上的短外套,里面缝了些棉。卷忐忑地说:“我以为你爱上我了。”断说你晓得爱是什么,卷说你把我捡到了。“丢掉你也是很简单的一件事,卷。你看看你,如此的瘦弱,而我如此的厚颜无耻,你还是别把这种可厌的东西埋在我身上了。”断从口袋里拿出来的其实是创口贴,把卷一直握紧的手慢慢拉开,在那个平面上断把创口贴贴在卷的伤口上。“教会医院给我的,看来有些事情是注定的。” “你不是无神论者吗?” “你不也没告诉我你信佛。好了,现在是夜里,没人和佛祖讲话,你可以趁机偷走佛祖留在这里的恩赐。”


断拍拍卷的肩膀,把炸叫了出去,飒让炸跟着断出去,炸才勉为其难地出去,炸出去撞到了卷的手臂,炸拉扯了一下,低眉说:“我很抱歉。”卷摇摇头,等他们两个在门外站着,卷蹲下来对飒说:“我看到了一张纸,上面写着很漂亮的一个飒字,上面有香火的味道。对不起,我实在太饿。才来打扰你们。”飒抓住卷的手,身子往前探,直到他的眼睛和卷的眼睛对着,“请千万不要这样说。”飒的唇色苍白,还带着点紫。“本身是我的错,如果我不生病,炸不会这样做的。炸特别好,特别特别的好……”

飒没有什么别的词汇,他只会这样形容炸,他提起炸时眼睛里流光溢彩,就将要露出点泪光来了。“他这样好的人,我做什么都无法补偿他。哥哥,你不知道,我刚开始是个哑巴,只有炸不嫌弃我。”在这里卷听到了第二个故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出生很不吉利,一生下来我的妈妈就不愿意看我,我实在是太瘦太皱了。这些是养我的奶妈骂我的时候告诉我的,她说连老天爷都认为你不该出生。我没见过我的妈妈,我只知道她长得好美好美,虽然她不爱我,我一开始就知道。可在别人的口中,她很好很好,我不可自拔地在思念她,即便是看着我满含厌恶地叫我一句,我可能还会像菟丝子般缠绕上去。我的奶妈是个可怜的奴仆,在前一个朝政灭亡的时候,也就是她年轻的时候昏了神,恍恍惚惚的,才和一个赌鬼生下来炸。我虽然恨他,却忍不住感谢她,给我带来了炸。街坊四邻都在传着我奶妈过去的事情,这证明在家里我是个不被需要的孩子。

        你有没有想到,我实际上比炸大,我和炸才认识了不过两个月。我的爸爸是财主,人人在这时候都恨不得踩上一脚,我爸爸一点都不仁慈,所以理所当然的接受了惩罚,我的奶妈在变故发生时呼呼大睡在打鼾。而炸救了我,他把我从房间里带出来,四处都是浓烟,我曾经无比厌恶却无比依赖的家在我的眼前变成了废墟,我却感受到一丝快感。在路边的下水沟旁用力吐了一番,抓着炸说,我终于没有家了。炸的妈妈——我的奶妈不是坏的,只是太苦了伤害了炸——所以我恨她,一点也不为任何人难过。

        炸把我的手指放到他的喉咙告诉我:“飒飒,这里,声带是这样发声,我会养活你的。”我紧紧抱住他,这天之后却开始生病,我知道我无法被治好,这是我心里的疾病。我开始不停的发声,接着学会说话,到现在就算抵着我的舌根,我也会发出声音。我怜悯这里的所有人,但我应该下地狱。炸抢别人的东西,我没有阻止他,因为我和他想的是一样的,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,即便永远待在这个鬼地方。我们要躲避许多的大人,我并不是真心实意感到抱歉,但我很抱歉,我很抱歉,我很抱歉。

炸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甚至宁愿和蚂蚁说抱歉也不愿意和人说抱歉,哥哥,但我很真实的对不起你。我只是想和他一起活下去,炸也只是为了我,所以如果要怪的话,请全部怪到我的身上。”

卷沉默不语。卷双手合十。卷闭上眼睛。卷不想看见这个孩子满脸的泪水,因为卷会忍不住大哭。卷突然听到炸在外面大吼大叫——“我们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,什么痛苦我来承担好了。”而断的手臂狠狠砸在门上发出沉闷砰的一声。


卷睁开眼拉住即将往外走的飒,飒蹲下来亲吻了卷的手背,他泣不成声,说故事对他的负担太重了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不要害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让他来爱你,你得接受他,这很痛苦吧,我刚刚和佛祖许了愿。你也来许个愿好吗。”


卷还有话没说出口,他想对飒说,这不是你的错,却知道这句话由某一天的炸说出口才能会让飒真实的好受一点。

卷想,

         飒,你真是自卑又无力,你真是高傲而幸运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一直在想,我当初为什么没为我的故人画一幅画,哪怕是画一张他们的样子也可以。但现在我把他的话告诉你——他说,我想和你在一起,是个了不起的仪式。”


断走进门,卷说断你要和我走吗?断看见那两个相拥着即将入睡的小孩说卷何不等天亮再走,卷说我现在想听到答案。

而断说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往前走注意安全。”

卷默不作声。卷一直看着断。卷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拿回他的大衣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可真是个混蛋。”

接着卷回去准备睡觉,断在外面站着,然后突然问了卷一句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你是被人在山上捡到的吧。”

卷沉默地点了点头,走进去和黑夜融为一体。


断想起当初抛下卷逃走的事情,卷是他特别期待的弟弟,小小的软软的一团,从妈妈的手里接过来,妈妈让他照顾好弟弟,也别忘记了自己。断只做到了后面一件事,因为他当时在山洞里看见外面有一双绿眼睛。虽然因为洞口狭窄那匹狼进不来,但断害怕了,他逃走了,他想起羊羔离开自己家说在山下有一座房子,欢迎断找他,但不欢迎他的弟弟。羊羔说弟弟分走了断对自己的喜爱。

所以为了这样一件不会发生的事情,断在那个早上放弃了和他流着同样血脉的卷,跑走了,没有回头。“如果能活一个,妈妈也会选择我的。是我的弟弟他本来该死。他总算可以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,我的妈妈,我藏的多好,我好累的。”断就是这样支撑着自己跑下山的,羊羔在他的家里看见断从山上跑下来,于是跑出门问断怎么一个人。

断撒了个谎,他哆嗦,继续哆嗦说——狼,狼,他们都被狼吃了。他那么小的,白白一团的抱着他手指睡觉的弟弟,被狼杀死了,是那匹狼的错。

羊羔没有怀疑,而抱紧了断,同样重复着用来欺骗断自己的谎言——“是那匹狼的错。”断看见羊羔家里有一盒国外进口的烟,他没问,抓起一根就放进嘴里抽,烟雾模糊了他的脸,他抓起剃须刀给自己的眉头割了三下,把羊羔给吓坏了,哭着恳求他不要。


一阵冷风吹过,断想,所以羊羔最后才认识到自己的本质,拉上窗帘亲吻他是那样的悲伤,羊羔当时和他说:“尽管如此我还是爱你。尽管你懦弱狡猾甚至虚无,我还是必不可免地爱上你了,这是我现在还活着的所有意义。”

断把羊羔举报进了法庭,因为羊羔让他拿一封信交给他的上司,羊羔笑着也哭着和他说:“断,你终于安全了,你保护好了你自己,我很开心。”


可我也爱上你了,羊羔,你一点也不知道,你自作主张,我最讨厌你这一点。断在这个夜晚,炸和他大吼的那句话终于把他带回了现实,他对卷做的一切,是为了过去赎罪。而羊羔的罪行,不过是爱上他,赌气说了那样一句弟弟抢走他的蠢话,而断一直——是狼的错,是羊羔的错。

断走进屋里,卷已经睡着了。

可是我的自卑胜过了一切爱我的。

断说:

        “小卷,再见,对不起。”


卷被屋外的叫报声吵醒,他走回去,飒和炸没醒,他不准备吵醒他们两个。卷很奇怪断不在,贴标语的不是断,这应该是断的本职工作。卷抓住新的贴标语的那个人问:“断去哪里了?”那个人不耐烦地甩开了卷的手,拍拍传单,“看到上面的字了没?” “思想正确?” “不错不错,识字,断劫走了一个人,两个人被拦住了,至于结果在报纸上,早上那么大的叫报声,我奉劝你啊,多关心点消息吧。”


——就地掩埋!!!

——号外号外啊!!!仁慈的死法——逃犯最仁慈的出路


报纸真会哄骗人,不可能的事情写得像真的一样。卷收起那个洒落在地面上的报纸,抱着他的大衣往前走,人好多,声音好多,食物好多,笑声好多。卷奇怪地想着,所以为什么昨天我快昏过去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。

卷咬住他的下嘴唇,摇了摇头。

“卷卷,你为什么不大哭呢。”

我哪里想哭就能哭,卷回答自己。这时候卷走到这个城市的城门走出去,又碰到了一条河,他问怎么能过河,一位老船夫朝他招招手,“这里,小伙子,需要两个人才可以出发。”

船舱是半封着的,卷等船行驶到半中央忍不住开始大哭,另一位客人递手帕给卷,卷止不住,于是接过来铺在脸上。拿下来时手帕全是湿的,手帕上绣了一个字——丸。


卷说:“你好,谢谢你的手帕,你叫什么名字,好心人,我很感谢你。”那个人说:“我叫丸。”卷问:“你为什么要把鬓角剃掉。”丸说:“为了写字。”卷于是很感兴趣了,虽然他现在实在难过,可是卷啜泣着问丸:“这会让人忘记悲伤吗?” “人为了忘记悲伤而要去铭记它,为了不犯同样的过错。” “你用文字记录你自己吗?” “也许我想的,还没问你,你叫什么名字。” “我叫卷。”卷看着丸从他随身带着的行囊里拿出一本看起来陈旧的本子,翻开里面全是墨迹。丸说:“卷,你想写点什么吗?”卷不知道该不该答应,这时候船到了对岸,丸于是收起来,问卷愿不愿意和他走一段路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“你是要和我建立仪式吗?”

丸愣了一下说: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“如果你想的话,我会去了解的。”

卷拼命点头,然后说,“我遇到了五个人,他们都不属于我,我希望你是属于我的。” “阿卷,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。” “因为你看上去不是个坏人,当然坏人也没关系,我只是想解开我的疑惑。”

丸于是用空余的一只手拉着卷,和他十指相扣说:“阿卷,有没有人和你说过,你本身就是很美好的一个人,没什么属于不属于的。人都是属于自己的。只是给予和被给予的关系。”卷摇摇头,只是觉得丸的手掌特别温暖。

丸把卷带到自己家里,听卷忍不住和他讲路上的故事,卷讲完便会懊恼许多,“我一看见你,便迫不及待要告诉你所有的事情,这样是不太好吗。你好温暖,你和他们全部不一样,你好特别。丸子,你好特别。”丸把手上那一本全是墨迹的本子放在卷的手里,然后笑着和卷说:“我很荣幸成为这样的人。”卷看见丸写下的句子

:一切快乐是人际关系的快乐。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可我为什么只感觉到难过。”

丸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因为那是他们的决定,而不是你的。阿卷,你听过爱这个字眼吗,爱是沉重,是相互,是自立,没有一份爱是完全轻松和愉悦的。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那么那些真实的仪式呢?”

丸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你若爱一个人,你便心生欢喜,他同样爱你,仪式会有千千万万个。但倘若他并不爱你,你只会痛苦不堪。”


卷想自己为什么要了解如此困难的事,因为须和绒的熄灭,壳的承诺,断的离开,飒和炸的相伴。而他孤孤单单,尽管不断邀请与人同行,却总是潜意识希望独自行走,是为了遇见丸吗。

丸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有时候社会是错的,不要去纵容它。阿卷,你愿意和我一起旅行吗?”

卷说:

         “我一直在等这一句话。”

接着卷抬起头,“你可以抱抱我吗。”

这一次卷没有哭。





是一篇一时兴起的认真摸鱼,很想有人能认真读完给我评论(?)或许能猜到我所表达的意思,,,以及人物性格和职业,有些没写出来。






没什么好屏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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